维克托唑着盒装牛奶，一只手上拿了份切好片咬过几口的列巴，他很意外能在东京基地发现这个，但来自家乡的食品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上多少。
他靠在栏杆上面向着自己的座机，脑海里全是刚才东亚青年的哭脸。也许是自己错了，太过自信，自己能够规避影响就以为已经解决了问题，却在通感时害了对方。
一直独自操控着机甲走上战场的维克托，从没想过与他人共同进退是那么难的事。
“这种四十五度抬头仰望的动作是在思考人生吗。”
“克里斯？”维克托被好友拉回了思绪。
“真是难得看到你出岔子，有多少年了？”
“那不是很好么，不然你永远都是第二名，多谢关心。”维克托咬了口列巴狠狠嚼着，“你男朋友呢？”
“他有工作先回总部——多谢关心。你小搭档呢？”
“……”维克托不说话了，只是安静解决着自己的午餐。这可真少见，克里斯想，不过也许是好事，反正他有的是耐心。
“呐，克里斯。”吃完最后一片列巴，又喝了口牛奶，这位战场传奇终于开口，“你们也会通感的吧。”
“那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新驾驶舱的测试都测些什么？”
“你们通感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想什么？”克里斯抬高了一边眉毛看过来，“我记得你在学院的成绩比我好来着，教官没教过什么都不要想么？”
“哎呀，我是说……”维克托组织了会儿语言，“你看，人总有些负面的情绪或者秘密是不想说出来的，但通感时什么都会被看光。如果有你不想给对方看到的东西怎么办？比如你当年那个炮友？”
“我没有炮友！”来关心这家伙简直好心喂给驴肝肺。想归想克里斯还是揉着眉角继续说了下去：“‘遮羞反射’。是个人总会有点秘密，有意识或无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发生在通感里会引起一定程度的信息处理延迟，对我们测试员来说不算大事，但对你们这些要上战场的人而言可是要命的。”
“所以就是没有办法咯。”
“你以为成为搭档的人关系都很亲密是为什么？这事没有秘密可讲。”
“哎，也对。”维克托有些悻悻。
克里斯一只脚踩在护栏下端的横杠上，单手托着腮，觉得自己可以再辟一个驾驶员感情咨询师的岗位了。“你这又是何必呢。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也都看过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那是你搭档，将来会和你一起作战的人，你还想把他护在壳子里不成？”这可不像是你。
“我觉得你们该谈谈。”克里斯建议道，“不要以为有通感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不然吃亏的也是你们自己。”
天空灰蒙蒙的，站在基地码头上也看不清海平线，气温不算高，海风中夹杂着一点铁锈和腥臭味。
这儿跟长谷津一点也不像，勇利想。
没有柔软的沙滩，基地附近也没有樱花，难怪维克托没能看到。
倒是意外的有不少海鸥和鸽子，即便受到怪兽侵扰也依旧顽强生存在这里。
勇利在码头边上坐下。他只是想出来吹吹风，上午的测试失败了，自己还抱着维克托哭了一场，自顾自地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也许算不上莫名其妙，对方应该知道自己在通感里看到了什么——总之，暂时有点不敢面对维克托了。
按美奈子老师的说法，是维克托先失准的，但勇利明白引起失准的人是自己。
他看到了以往维克托独自面对的战场，从十年前第一次亲眼见到怪兽，到最近的那次惨胜。
他不该去触碰那些回忆的，维克托也一定不愿回想起来，更不愿给任何人看。
他没能如维克托所说的那样战胜恐惧，甚至他发现维克托也没有，他们都没有。
维克托会生气的吧，自己不光窥探了他最狼狈的记忆，还搞砸了测试。他会责怪自己么？还是直接申请更换副驾驶员？或者把机体重新改回单人驾驶？又或者心底恐惧被自己深挖的他，会不会……
不敢想下去。
胜生勇利独自努力了那么久才迎来了今天，等待他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太没用了……”
勇利喃喃着。
“会么？”
猛地一转头，看到自己躲着的人就这么蹲在旁边，勇利差点翻身摔下海里。
好在维克托及时伸出援手拉住了他：“作为驾驶员就这么失足落海真的会被说没用的哦。”
“维克托……你吓到我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勇利不来找我，那就只能我来找勇利了。”维克托并排坐下来，两条腿伸出码头外晃晃悠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呃……对、对不起……”
“怎么又是这句啊。”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自己打开话题了，“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嗯……”
“不反驳？”
“我不知道。”勇利抱着膝，脑袋埋进胳膊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维克托比我明白吧，也知道该怎么调整。”
“这样啊……”
一群鸽子乘着海风从头顶上飞过，维克托看着它们突然有点羡慕。抬起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捋了捋，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勇利脑子里也乱糟糟的，但还是有种冲动，让他忍不住把那件事说出来，“维克托果然很过分。”
一直一个人做着那么危险的事情，痛苦也好恐惧也好都不跟任何人说。一面维持着花团锦簇的宣传形象，背地里的泥沼却隐藏得那么好。也是，谁会相信在战场上矗立了八年之久的传奇心底里会藏着那样的东西呢。
勇利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对方惊讶又不解的表情。
“搭档要互相了解，是维克托自己说的吧。”
“维克托给了我那么多鼓励，选择我成为搭档，给了我真正走上战场的机会，却不愿意对我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关于维克托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忙都帮不上。”
“明明那么痛，为什么要忍着不说。”勇利扶上了维克托的左肩，声音有些颤抖起来，“我难道不是你的搭档么。”
明明那么痛，那么痛。是啊，为什么以前都没觉得过呢。
八年前，自己独自启动了机甲开始，站在那个驾驶舱里的就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所以慌乱也好，恐惧也好，都是无用的，眼前的敌人只能由自己设法击破。
他做到了，八年的时间里未尝败绩。把会阻碍胜利的东西统统抛在脑后，不要去想就行了。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好到他甚至以为不会有人为此而困扰，以为它们不会卷土重来。
胜生勇利的到来让他重拾了那种感觉，让他明白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击败过它们，自己只是绕了过去，而阴影依旧如影随形。
我应该说出来么？说给这个自己也没能战胜恐惧的人，我的搭档听？
“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强大。”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动摇，勇利更加用力地握住维克托的肩膀，“是维克托带领着我走到这里来的，现在我已经知道维克托需要我的地方了，所以让我帮你，可以么？”
维克托眉头舒展开，嘴角也渐渐勾起来。他感觉到有某种陌生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从心口溢出，源源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让他把这种感觉也传达给把这东西带到他心里的人。
于是他听从了，他执起那只握在他肩膀上的手，放在唇下亲吻。
“谢谢你，勇利。”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眼睛里映下彼此的身影。
海浪拍打着码头，觅食的鸟儿们扑棱着翅膀飞起来，成群结队地飞向天际。
------ T B C ------
好的啦我知道我写毁了_(: J
其实本来是想，他们原作里就欠一场谈话，通感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必须要谈。但是这种建立在刚把对方脑子看光条件下的谈话，真的是他们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写了，想写和能写的东西太多了，七拐八弯之后还是简化到“维克托当维克托就好”这个原作里勇利自己提的要求上，不要在我面前当战争英雄，从此之后的困难我们一起去解决，这样